一步一坑

2007年10月4日

《大紅燈籠高高掛與妻妾成群》之ㄧ‧初遇


昨天總算借了蘇童的妻妾成群來看,
對於喜歡的東西我似乎不喜歡一口氣看完,
再加上這次想把內容全打成電子檔,
所以就耐著性子慢慢來了。(這種看書速度我還是第一次囧)

隨內容下面有我的內容看法與角色分析,
只是先做過粗淺的分析,等日後全部看完,再來跟大紅燈籠高高掛還有金瓶梅徹底比較一番^^







『四太太頌蓮被抬進陳家花園時候是十九歲,她是傍晚時分由四個鄉下轎夫抬進花園西側後門的,僕人們正在井邊洗舊毛線,看見那頂轎子悄悄地從月亮門裡擠進來,下來一個白衣黑裙的女學生。僕人們以為是在北平讀書的大小姐回家了,迎上去一看不是,是一個滿臉塵土疲憊不堪的女學生。那一年頌蓮留著齊耳的短髮,用一條天藍色的緞帶箍住,她的臉是圓圓的
,不施脂粉,但顯的有點蒼白。頌蓮鑽出轎子,站在草地茫然環顧,黑裙下面橫著一只藤條箱子。在秋日的陽光下的頌蓮的身影單薄纖細,散發出紙人一樣呆板的氣息。她抬起胳膊擦著臉上的汗,僕人們注意到他擦汗不是用手帕而是用衣袖,這一點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頌蓮走到水井邊,她對洗毛線的雁兒說,「讓我洗把臉吧,我三天沒洗臉了。」雁兒給她吊上一桶水,看著她把臉埋進水裡,頌蓮的弓著的身體像是腰鼓一樣被什麼打擊著,簌簌地抖動。雁兒說,「你要肥皂嗎?」頌蓮沒說話,雁兒又說,「水太涼是嗎?」頌蓮還是沒說話。雁兒朝井邊的其他女傭使了個眼色,捂住嘴笑。女傭們猜測來客是陳家的哪個窮親戚。他們對陳家的所有來客幾乎都能判斷出各自的身分。大概是這時候頌蓮猛地回過頭,她的臉在洗濯之後泛出一重更加醒目的寒意,眉毛很細很嘿,漸漸地擰起來。頌蓮瞟了雁兒一眼,她說,「你傻笑什麼,還不去把掉?」雁兒仍然笑著,「你是誰呀?這麼厲害?
」頌蓮搡了雁兒一把,拎起藤條箱子離開井邊,走了幾步她回過頭,說,「我是誰?你們遲早要知道的。」



第二天陳府的人都知道陳佐千老爺去了四太太頌蓮。頌蓮住在後花園的南廂房裡,緊挨著三太太梅珊的住處。陳佐千把原先下房裡的雁兒給四太太做了使唤ㄚ環。



第二天雁兒去頌蓮的時候心裡膽怯,低著頭喊了聲四太太,但頌蓮已經忘了雁兒對她的衝撞,或者頌蓮根本沒記住雁兒是誰。頌蓮這天換了套粉綢旗袍,腳上趿雙繡花拖鞋,她臉上的氣色一夜間就恢復過來,看上去和氣許多,她把雁兒拉到身邊,端詳一番,對旁邊的陳佐千說,她長的還不算討厭。然後她對著雁兒說,你蹲下,我看看你的頭髮。雁兒蹲下來感覺到頌蓮的手在挑她的頭髮,仔細地察看什麼,然後她聽見頌蓮說,「你沒有虱子吧,我最怕虱子。」雁兒咬住嘴唇沒說話,她覺得頌蓮的手像冰涼的刀鋒切割她的頭髮,有一點疼痛。頌蓮說,「你頭上什麼味?真難聞,快拿塊香皂洗頭去。」雁兒站起來,她垂著手站在那兒不動。陳佐千瞪了她一眼,「沒聽見四太太說話?」雁兒說,「昨天才洗過頭。」陳佐千拉高嗓門喊,「別廢話,讓你去洗就得去洗,小心揍你。」



雁兒端了一盆水在海棠樹下洗頭,洗得委屈,心裡的氣恨像一塊鐵墜在那裡。午後陽光照射著兩棵海棠樹
,一根晾衣繩拴在兩根樹上,四太太頌蓮的白衣黑裙在微風中搖曳。雁兒朝四處環顧一圈,後花園闃寂無人, 她走到晾衣繩那兒,朝頌蓮的白衫上吐了一口唾沫,朝黑裙上又吐了一口。』



***



文章片段角色分析:


至此處,算是頌蓮跟雁兒的第一次接觸。說到底,頌蓮對雁兒不是忘記而是壓根不放在眼裡,就好像一開始她踏進這個陳家花園,所有的下人當她是窮親戚而不放在眼裡一樣,那樣一樣的階級輕視。當然,不是每本中國小說都得談階級,這裡最可以說的,是女人跟女人、男人跟女人,是不純粹的女人、是不純粹的男人。



頌蓮是女大學生,雖然我沒認為她有那個真心去輕視一個女僕,但是她的無意也夠是傷人的了。尤其是挑虱子此處,眼神與語氣一氣喝成,雁兒感受到的沒錯
,那不是頭髮疼,是心痛!



洗濯之後的寒意嗎?其實看過電影後,一直認為頌蓮這個角色同潘金蓮一樣,是個很能認清事實的女人,當一個人的心真實的連虛假都沒有的時候,那個才叫寒風惻惻。她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性格,即使她踏進的地方很虛假,卻反而襯托出她心底的寒。



所以可以曉得的,基本上她已經是個一切都無所謂的人了。



雁兒針對的,若是頌蓮,那麼比起頌蓮的不在意,可以說,雁兒一開始就輸了。輸給了自己的過分在意。不過她如何能不會在意呢?



吐口水在女學生的衣服上與頭上挑虱子這兩處,很明顯的,如果要說是個對比,那就先權充作一處對比吧
。都是侮蔑至極的動作,一個有心一個無意,卻顯出兩人未來的爭鋒相對。



至於明明就已經沒在讀書的頌蓮,為何踏進陳家花園時,穿的會是女學生的衣服?這個是她對過往的依戀,還是陳佐千對於『女學生』這一個詞的興趣?觀看後來,他的妻妾裡,一個明媒正娶、一個溫柔婉約
、一個戲子有情、一個是清純卻森寒,外加上一個無處歸的雁,可以想見,陳佐千不愧妻妾成群之名,個個女子味道不同。所以,是頌蓮對身份的依戀與不由自主,還是陳佐千的癖好,這個或許是兩者皆有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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