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坑

2007年8月30日

《琉璃山莊》系列番外之ㄧ‧街角的轉折(下)


胤雪斜斜念:

配對:素風
贈文對象:染情

LE MOZZE DI FIGAO是指歌劇費加洛婚禮。
順提,歌還是二姐的歌,是《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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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街角的轉折()

 
「所以……,」瞄了眼在旁邊忙著幫素還真泡茶,間還動手整理素還真那亂的不像樣而他絕對不會自己去整理的書桌上所有文件夾的風采鈴,崎路人明明就沒宿醉,此刻卻深深體悟到何謂頭痛的要死。有些難以忍受的到了學生會會長室落地窗前吸了好大口氣,才轉頭又看著素還真,他的…………好友:
「你要讓她,住宿舍,跟我們一起?」音調越說越高。
 
雙手握著裝著溫熱有著琥珀色澤茶水的陶瓷茶杯,窩在沙發上的素還真徹頭想了想,對著崎路人笑瞇瞇說:
「是啊,反正,大家都畢業了,少艾應該是會馬上回他家吧,朱痕也一樣。況且那兩人的家離學校也不過十分鐘的車程,其實當初也沒必要住宿的,要不是他們用要幫教授實驗的理由硬是跟學校拗要住下來,我想學校也不會讓他們來搶名額吧。」其實學校會答應,是因為這是教學與醫院結合的大學,學校方面可是老早就相準並積極地網羅他們這四人的未來了。
 
嗯嗯,這算不算另類的上下交相賊啊?
不過,他們好像沒有說過會留下來當醫生這種話耶?
 
「………那你不回家嗎?」還真早就在大五時就拿到執照,也開始研究所的課程,家也在這附近而已,一點都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不是?
 
看到風采鈴忙東忙西的,素還真嘟一下嘴,隨即不由分說的把人摟到自己懷裡,要她陪自己坐著:
「不要忙了啦,陪我喝下午茶,呵呵。我把妳帶回來可不是要妳當台傭。」
 
「可是,」將手中的抹布放到桌上,嘆氣:
「你……你幫我解決了天蝶盟的事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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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距離上次那宛若LE MOZZE DI FIGAO般的奇妙鬧劇卻又漾溢著幸福味道的夜晚,已是在遠遠的兩個禮拜之前之遙了。
 
也在這兩個禮拜以內,風采鈴見到了,何謂神速的決策能力與那對天蝶盟之人來說,可能是極惡地獄般的計畫內容。雖然素還真沒讓她參予任何事,只在接下事情之時跟她告知說他要動手了,以及結束後,帶她回她家。
 
而她那除了中國思想史之外啥都不懂的父親則是還是連女兒動過什麼念頭都不曉得的,直高興地拉著素還真一起泡茶、要他住下來,連自己是在說些啥感謝話都不曉得……,末了,本來素還真就也真的只是要幫她這忙而已,要離開之前──

站在自個家中門口,身著著白色滾著花邊小洋裝的風采鈴,擔起了送客人的責任:
「真謝謝你幫我這麼多。」糊裡糊塗欠下大筆債款的父親還是什麼都搞不清楚,只知道素還真幫他救回被擄走的二女兒,真是……
 
凝視著倚靠在圍牆邊的風采鈴,素還真的笑容就似炎夏中的徐風般清澈:
「不用謝,我還不是在妳家住了快一個月呢。」

待在風家這一小段時間,天天跟風采鈴相處一起的他,體會到什麼叫做比空氣更自然的相處模式。從小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家裡,打理大小事物的永遠是他,可是在這裡,他跟風采鈴是對等的,有時吵個小吵架也不打緊,反正下一秒又玩在一起了;風采鈴自從母親去世後,家中的所有大小事都她管的,素還真也一樣,所以他們會彼此撒嬌,說說同樣是責任重大的辛苦之處,有時還會取笑自己說是日本那些一下班就窩在居酒屋不停抱怨上司的上班族………

他喜歡,跟她在一起的任何感覺,因此,在上車前,他回身伸出手,對著風采鈴說了:
「妳要來和我一起住嗎?」很簡單、很簡單的一句問話。

剛好風父出來替花花草草澆水,很高興地聽到了:
「原來是這樣,還真待人處事都很不錯。采鈴啊,妳就去沒關係啊。」
 
「………父親……那你三餐怎麼辦?家裡怎麼辦?」父親一定是還沒搞清楚狀況,這到底是?
 
一邊澆著花一邊回頭答:
「啊,那些我又不是不會,很少看妳出去玩,妳就去啊,難得有朋友要帶妳出去玩。」

不是啦父親……是…

「謝謝伯父的允許,那采鈴可以在我那住幾天嗎?」素還真走到風伯父身邊,拿水管幫他澆那些掛在圍牆上的石斛蘭。
「可以啊,住多久都沒關係。采鈴很少出去玩,連以前大學同學都沒找她去逛街過,我還擔心她是不是自閉症什麼的……」

「呵,她很開朗又博學多聞,不會啦,我以醫生的身分保證。」

「那我進去請她妹妹幫她拿衣服好了。這個你先幫我弄一下,澆在根部就可以了。」
 
「好啊。」

…………

等到他們兩位男人的對話結束不久之後,采鈴人已經在素還真的宿舍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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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不是要妳這麼做來感謝我。」笑著說:
「救了公主的騎士不需要任何謝禮喔。」可是我需要妳眼裡那滿滿的愛意。

嘆氣,她那時雖有些來不及反應,不過她發誓,她絕對看到了現在眼前這男人在她父親答應後,那嘴角揚起的笑容。
 
與這男人在告訴她,天蝶盟的人讓他心情很不舒服那時的笑容,有那麼幾分相似。
 
真是的,不都跟他說,那一天晚上真的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他身上的紅點是她故意留下來以免他酒醒會賴帳不給錢的證據嗎?怎麼就這麼孩子氣地記的這麼牢啊?
 
「才不是我孩子氣呢!」彷彿了解采鈴心中正想著什麼,素還真反駁:
「我這不叫孩子氣啦,只是真的很喜歡跟妳在一起嘛!還有,崎路好友,我現在一想到我那三胞胎弟弟就不太想回去,反正……身為三胞胎老大的羽蓮會處理,大……概,我宿舍的東西整理好會搬去我家別墅吧。」只要他不會帶頭作亂就一切安好。
 
一想到素還真那三個臉蛋一模一樣、行事作風不一樣卻一樣愛惹麻煩的弟弟,崎路人臉上也帶著禁不住的笑意:
「你確定羽蓮會幫你處理事情,我記得他今年好像考上某大學的管理學院吧。」算了。在看了眼正幫風采鈴倒茶的素還真,崎路人也坐下來喝茶。
 
他過的快樂就好,不是?
 
「啊啊~~~,」一起踏進學生會會長室的慕少艾與朱痕兩人因為天氣實在太炎熱了,熱的連忙衝到浴室流理台潑水散熱,才坐到沙發上喝冰茶:
「我說,不是都辦交接了,你們還來這邊窩啊。」

將慕少艾手上的冰茶換成溫茶,朱痕慢條斯里說:
「跑的這麼喘,不要一口氣就喝冰茶,你也是醫生吧,還是注重養生的中醫,這該叫沒常識還是沒知識了?還有……我們好像也不應該來的吧。」

「喂,這位涼薄的壞朋友,你好像很愛吐我槽喔?」慕少艾十分十分不滿地大口的喝著溫茶:
「交接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結果現在一堆事務還不都我們做,那些學弟也不知在幹麻?是說,你們剛剛是不是在說還真你家三蓮的事情?」
 
風采鈴看他滿頭大汗的,也不知剛剛潑的冷水還是汗水了,便要拿桌下的乾淨毛巾給他擦,想不到素還真竟把她的手攔了下來,把抹布用丟的丟在藥師頭上:
「他用這個擦就可以了。妳來吃吃這個小餅乾吧,是我們學校餐飲系的一位同學作的,很好吃喔。」順帶把整盤餅乾放在采鈴手上,不讓藥師拿。
 
「這個…呃…」風采鈴看著藥師的頭,悶悶地笑著。
 
「哼,反正都你的了,還顧這麼緊,根本是醋桶一個!是說你們說三蓮怎麼了?」慕少艾拿下晾在頭上的抹布,哀怨的自己拿毛巾擦汗。不過還是沒忘記他喜歡聽八卦的嗜好。
 
風采鈴急忙想要解釋她不是素還真的,卻被素還真猛地一個吻給吻的暈頭轉向,素還真才滿意地放開:
「關於學生會的事情,要是無慾有聽到你說的話一定會開打。至於我家的事情,就知道你愛聽八卦,不過反正是我那三個弟弟,沒差。不是一個考上管理學院,是全部都去上同一所大學了。」嗯嗯,那所大學的教授絕對會被氣慘,要不要先把奠儀準備好啊?
 
「全部?」朱痕和崎路人很詫異地異口同聲問道。
 
有些哀憫貌的點點頭:
「沒錯,是全部,只是都上不同的科系。羽蓮是企業管理;燁蓮是獸醫系,至於墨蓮……」頗為頭疼的摸著頭。真是,只是沒盯著他們填志願而已,怎麼會填這科系啊?
 
喝口隨身攜帶的酒,朱痕皺眉:
「那時我們剛好一大堆要忙的事情,還要推掉教授的人情攻勢挽留計畫,自身就麻煩一堆了。墨蓮是怎麼了嗎?選錯系了?是說燁蓮的性格選獸醫系,好像也有點……格格不入?」他記得燁蓮好像還滿喜歡『玩』動物的,這樣可以好好對待動物嗎?
 
「他喜歡就好,問題是墨蓮。」拿起他特地『請』那在餐飲系的好友所送來的餅乾咬了口,有些不清不楚地說著:
「……他不知在想什麼?竟然會選…法…律系法學組……真是。」
 
「噗!」朱痕直接把酒噴出來,被波及到的崎路人翻個白眼,不過還是幫忙動手擦地板;而慕少艾則是被紅茶餅乾哽到,咳個不停,不過沒人遞茶水給他就是了。
 
有些擔憂的看著素還真,在他懷裡的風采鈴道:
「那你真的不用回去看看嗎?」關於素還真三個寶貝弟弟的豐功偉業,這一個多月來她也聽了不少,其中墨蓮是最讓素還真擔憂的,原因是這三胞胎是早產兒,而墨蓮剛好是身體最虛弱的一位,胎兒的時候,就檢查出身上毛病一堆,遺傳疾病也不少,還……不能說話。

怎地會選最需要口才的法律系啊?
 
「不用。」拍拍風采鈴的背,他知道她又自動自發地擔起心來了:
「有羽蓮照料著應該不打緊,只是不知道墨蓮的動機,我會找個時間打電話問問羽蓮的。」嗯嗯,還是只選填一所大學一個科系,難道那所大學裡面有什麼嗎?

點了點頭,將頭依在還真的臂膀:
「會這麼做應該有他的原因,不過我想最好別直接問,旁敲側擊會比較好。」
 
「吃吃看這個。」素還真將一塊小餅乾放到風采鈴口中:
「說的是,羽蓮也不喜歡我問東問西的,我看就不著痕跡地打聽好了,要不問常去我家幫我那三個弟弟煮飯的好友應該也探聽的出什麼。」唉唉,所以說這三隻蓮花沒看緊真的是不行。
 
呃,他那位好友好像常說他素還真也是這樣齁。惹麻煩體質會家族遺傳嗎?

「嗯,也只能這樣了,那,你今天晚上要吃什麼呢?」抬首眨了眨一雙鳳眼問道。
 
「我可以點菜喔?那我要吃那個…………」
 
……………
…………
……

拉了一拉崎路人的褲管,慕少艾指著已經陷入兩人世界的素還真和風采鈴小聲問道:
「一直都這樣?」藥師我也不過回家兩個星期,怎麼發展就這麼快速啊,呼呼。
 
「是啊。」掩飾不住心中慨然,可是風采鈴是個好女人,他也不能…:
「以前你常常說這小子不知情愛。什麼不知情愛,根本是一談起戀愛來就瘋了,說他是一代痴人還差不多!」惆悵歸惆悵,可是他笑的很開心。
 
「哈哈哈,你這小子終於看開了啊?」慕少艾搖搖頭,吸了他那獨特竹製大煙管一大口菸後,又興致勃勃道:
「那你說說藥師我是啥?」好奇著自己在這四年同寢室的好友眼中是怎樣的形象?崎路人是大三的時候才從國外轉學進來,所以跟他們相處也才四年而已。
 
斜睇了慕少艾一眼,崎路人吃了口餅乾才緩緩說:
「幾壺濁酒喜相逢,人生多少風流事,盡付一夜中。你那晚,聽說過的還比素還真的遭遇離奇啊?」
 
知道崎路人在講那晚事情的慕少艾尷尬地咳了數聲,十分無奈道:
「什麼叫人生多少風流事,盡付一夜中!?你這個從國外回來的
ABC別太囂張我說,呼呼。還有,那天的事情不准再提!」喔,真的讓他死了算,男子漢證明計劃沒成功也就罷了,還從酒店裡消失,讓風大姐找人,然後還……
 
還害他得回家偷偷『療傷』!
打死他都不想再遇到那個人!
要遇上了,他也以藥師之名發誓一定要給他好看!
 
「知道痛了吧?」朱痕不冷不熱的直接說道。
 
「呼呼,你真的是專誠為了吐我槽出生的。還有……你自己親身體驗試試看就知道了,別問我。」哼哼,全都是一群壞心腸的朋友,他藥師真可憐。
 
「你們在聊什麼啊?聊的那麼開心?」總算將注意力從采鈴身上移到朋友上的素還真,問著崎路人。

「還不是那天─」直接被慕少艾用手用力摀住消音,慕少艾還一邊用眼神瞪朱痕不許他亂說什麼,否則朋友關係就到此結束的意味相當濃厚。
 
愛說笑,要是讓素還真知道,他不準備被笑一輩子才怪!搞不好若是當他躺進棺材而素還真還沒的時候,這人還會無良的把舊事重提拿出來笑咧。
所以絕對不可以讓他知道!

「那天?」素還真一臉問號地看著激動的慕少艾。

朱痕覺得有點委屈地接下解說工作:
「我們在說天蝶盟的事情,少艾沒參與這次行動,在問天蝶盟的事情。」
看我對你這麼好,不用多,五十年份的阿爾薩斯麗絲冷酒三瓶就可以了。
 
「原來是這樣,那─」才剛起身說要帶采鈴去逛街,學生會會長室的大門又被打開,走進來一位學生。

「哼,不是交接了,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浪費資源?」看看素還真懷裡的女人,來人的臉色又更添了幾分不豫:
「校外人士?」
 
彈彈大煙管,慕少艾走過去要拍拍學弟頭,被討厭跟人接觸的談無慾閃了過去:
「交接後面的事情你處理好沒?別要我們這幾個畢業的回來幫忙管,那就好笑了,呼呼,是說……還真,采鈴算是校外人士嗎?校規好像有什麼鳥規定耶?」
 
「當然不是。」素還真快速回答,還從口袋中拿出一枚亮著光芒的物品,套到風采鈴手上:
「是未婚妻。」再抱緊風采鈴。
 
風采鈴則是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他說什麼?未婚妻?
 
「喔喔,求婚耶!快點答應吧。」慕少艾笑嘻嘻地起鬨著,不過被朱痕很俐落地拉去旁邊坐好,還順帶塞顆蘋果讓他安靜。
 
「妳不信?我很認真耶。」素還真有點被打擊到的感覺:
「本來是想說帶妳去餐廳時再說,不過突然想起學校的校規─」
 
「我願意。」如果是這個人,她願意用一生在他身邊:
「我願意嫁給你。」眼中除了小兒女的濕潤外,還閃著女性對幸福的絕決。
 
素還真不是那種會瘋狂抱起人來大喊的人,多數時候他都有很好的自制力,不過這種時候,他也是會表達他的興奮:
「那我們馬上去婚紗館選婚紗,還有去見妳父親,另外還有宴客的事情,我想………」

沒輒笑道:
「會不會太急了些?你才跟我告白、才跟我求婚,就想結婚了?」
 
「才不急,我要趕快把妳娶回家藏起來。」素還真一臉認真地說。
 
「你這人真是……」
 
『有一日咱若老,找無人甲咱友孝。我會陪你,坐惦椅寮,聽你講少年的時陣,你有外摮。』

……………………………

他們……,談無慾深深看了眼素還真,深深地吸了口氣:
「真恭喜學長,才剛畢業就有美嬌娘。是說……夫妻要甜蜜也不用在我的辦公室裡甜吧。」
 
算了,都算了,反正他不知道,他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的…
 
用了複雜的眼神看著談無慾,崎路人明白了一些事情。
 
好不容易拿下蘋果的慕少艾則是一改笑鬧的表情,對著談無慾說:
「反正我們畢業了,學生會你會怎麼搞我們也管不到,人家情侶想當閃光彈也沒差,我們等等就離開,你也看不到了。是說素還真要離開這所學校兼醫院、易無忌那小鬼要轉系改讀電子工程,
Brilliant教授想培養的人才只剩你一個,加油喔。」語落,一旁的素還真也笑著點頭說加油。
 
加油!?
你以為我跟著你的腳步踏進學生會、接下你學生會長的工作是為了什麼!?
我不要你說的加油!
 
談無慾臉色淡然地說:
「那真是謝謝四位學長的祝福了。」然後走到辦公桌面前,要開始辦公事。
 
「既然無慾要忙,那我們先離開了。無慾,你知道要怎麼聯絡我吧,有空可以來找我聊天喔。」素還真笑顏燦燦,牽著采鈴的手,跟談無慾道了再見後,與藥師等五人一起離開。

站在桌前的談無慾緊握雙手,連透出血絲了都渾然不曉。
…………
…………………………
你說的……好容易……
為什麼,我覺得好困難?

****
 
將風采鈴帶回位於桃園郊外的別墅後,整了整行李在客廳稍作休息,采鈴便說想洗個澡。他就提議要不要一起洗溫泉,雖然是人工的,不過也不錯。於是兩人就到頂樓置的小木屋裡泡溫泉,接續話題聊著天,從看的到的星空聊到了水質;從醫學聊到了文學;從社會新聞聊到日常生活,連鄰居家裡養了什麼動物和小時候的事也都拿出來說,說的兩人笑聲連連。
 
「呵呵,那跟你在一起的人真是有點倒楣。」風采鈴用手打著水花,幾分憐憫狀的說,不過要是眼中沒有捉弄人的慧詰就更好了。
 
「哪有,」素還真大呼冤枉,但雙眸笑意不減反添:
「他們會很感激我替他們留下美好回憶的,如果沒有我他們的人生就沒有歡樂啊。」
 
歡樂的是你吧。我看他們應該只有惡夢連連:
「還敢說,明明就是捉弄人,承認也不會怎樣。是說,白天的那一位,是你學弟?」他好像對還真很在意。

「是啊,算是直屬學弟,原本教授要栽培我跟他和另名學弟,不過我走人了。無慾跟我認識還滿久的。啊!他講話口氣就是這樣,不用太在意。」素還真一臉無所謂的說著。
點點頭:
「是這樣,我還以為他跟藥師在吵架呢?」而且藥師的口氣也不是很好。
 
「哈哈,那是因為藥師被公關組的學弟弄得心情不是很好。他本來是公關組組長,結果光選組長來交接一事就出了不少問題,可以說是麻煩連連。加上他本來就很愛逗談無慾。談無慾出現在他面前,也只能算無慾倒楣了。」誰要藥師剛好心情不好,他們四人段數一樣,損起來不會有成就感,他當然會選很好損、反應會很激烈的談無慾。
 
只是無慾好像沒有預期中的反應耶,以往都會氣的跟什麼似的,今天有點反常,難道是因為離情依依?

「原來如此,還說你們不愛捉弄人呢。」風采鈴搖搖頭算是敗給這四人了,起身想離開溫泉池的時候,卻忘了池邊會滑,才剛踏上池邊裝飾的石頭時,腳步一個不穩就往後倒向溫泉裡,素還真連忙張開雙臂接人,人是躺到他懷裡了,不過…
 
………
 
身上裹著的大毛巾也掉了。
 
懷裡抱著泛著如月光皎潔色彩的人兒,素還真的聲音有點啞、心跳,有點快:
「…………采鈴……」
 
「啊!嚇我一跳,幸好你把我接住了。真?………你怎麼了?」風采鈴看著好似有點不一樣的素還真。不一樣………?
 
當注意到素還真的奇異反應所謂何來,以及自己身上原本唯一可以敝體的毛巾正漂浮在水面上時,風采鈴面上直冒著不知是因溫泉蒸氣熱出的薄汗,還是那嫣紅散著的熱,一張小臉蛋東轉西轉,直想著把臉埋進水裡會不會好些?
 
「采鈴……」

穩住采鈴的身子後,方才騰出隻手來,輕輕托著采鈴轉東轉西的臉蛋,慢慢地,似撫著琉璃般輕撫著,似水徐徐潺潺流華,同黑白照片的靜止般純淨,他的手指,緩緩地流連在上面,拂徐。

用力的摟住素還真,兩人均無視於他們猶浸在水池中,透著窗戶瀉落的,不只月光,還有他們無聲的情緒。

不需言語描繪………他們大部分的時光,皆如此自然。

****

『吃好吃醜無計較,怨天怨地嘛袂曉,你的手,我會甲你牽條條,因為我是你的家後。阮將青春嫁置恁兜,阮對少年跟你跟甲老,人情世事已經看透透,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埋在雙膝間,那一頭似記錄著什麼的長長銀白髮絲,縱使涼爽的風吹的風鈴叮叮脆響,那頭髮絲卻吹不動半分半毫,攤散在木製地板上。
 
原來是他汗濕了一片,濕的連髮都飛不起來了。
 
原來啊………
 
 
****
 
前一秒,采鈴進去之時,還笑著說這寶寶真是個好動的男孩呢,踢的她肚子好生疼,這產前的陣痛果真不比一般,或許連走動助產都不必了,他自個兒可能還會自動爬出來呢。
 
還向他揮了揮手,說了待會見。
 
他不知道,采鈴有心臟方面的疾病,他的岳父也不知道。他是知道,無論醫學多發達,女人生產時,風險和意外,其實還是很高。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為什麼……這會發生在采鈴身上……?
是他曾做錯了什麼嗎?
 
那為什麼新婚還不到二年,在這九九重陽日,采鈴會離開他?
 
她絕不會是故人。

合十著雙手,待在手術室外面的素還真,看不到雙手間有任何神明………

什麼都好啊………誰來…誰來……
 
這時,他突然想起,在采鈴生產前,他們曾一起去一間寺廟。采鈴拿著月勾型對半的木頭,搏杯的專注模樣。後來離開寺廟後,他笑問了采鈴許了什麼願望,倒不如跟他說,他會實現她所有的願望。
 
采鈴也笑著幸福回答說:我要一家平安快樂。
 
對,去問,他要去問………。搖搖晃晃的站起,素還真不顧旁邊朱痕及崎路人的攔阻,好似也忘了方才身為心臟權威的好友慕少艾已進入手術室支援,就要從等待區離開。

旁邊的人有在說話嗎?他們在說什麼?
 
被拉住離開不得的素還真,看到慕少艾抱著一男嬰,將小孩給了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用力抱住素還真,慕少艾顧不得白袍上滿是被血崩的風采鈴噴濕的鮮紅,只能選擇抱住自己的好友和甫出生的嬰孩,而旁邊的朱痕則是望著醫院白茫的一片,一聲也逸不出;崎路人勉強鎮定著,聽著婦產科的醫生說話。
 
「你出聲啊!!!」慕少艾突地的一聲大吼,把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和其他兩人都嚇了一跳,見慕少艾越來越激動,朱痕連忙把人拉開,拉進去手術室內去……幫忙收拾。
 
采鈴還沒被推出來。
 
崎路人走到素還真面前,正欲開口說話,卻驚見他緊抱著男嬰,剛出生的男嬰,那小小的身子,自然無法負荷素還真越發用盡全身力氣的抱法,小嘴一張一合,連哭都快哭不出來了!
 
「素還真!放手……快放手!小孩給我,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抱上前,他用力的想扳開素還真的手,把嬰孩從素還真手上拿出,可卻聽見素還真喃喃地小小聲地慢慢地,一再重覆著宛若壞了的唱針……
 
唯一……
天地之間……獨你唯一。
 
『希望一切就會凍順適,大大小小平安快樂過。』

采鈴曾說過的,她要一家平安快樂。

我也說過,要努力實現她所有的願望。

所以,以後……以後,不管多久以後……
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我的!
我的『續緣』!
 
****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我會讓你先走,因為我會嘸甘,放你為我目屎流。』


那妳又何其忍心?
何其……忍心?

『希望一切就會凍順適,大大小小平安快樂過。』

一頭銀髮委散在地,晚陽斜暉照射下,理該七彩繽紛。可是剛回家的素續緣,卻看不到任何色彩在上頭閃耀:
「爹地?」

先將手上的購物袋放下,這次採買的東西過多,屈伯伯還在外面的車庫整理呢。走到廚房去,將生鮮食品先分類放在冷凍庫及冰箱冷藏櫃中,洗了洗沾到些微肉類食品血腥味的手,走回素還真旁邊,一樣學著他踞坐在地。
 
「爹地。」只有一聲喚,素續緣把父親抱到懷裏,那使勁的程度,讓素還真想起,那時那三位好友,也是這樣這麼用力地抱著他、抱著。
 
略微回神,帶著不確定的口吻問著:
「續緣?」
 
「續緣在這裡。」素續緣極其溫柔的摟住素還真。
 
「續緣?」
「續緣在這裡。」
「續緣?」
「續緣在這裡。」
「續緣?」
「續緣在這裡。」
「續緣,……」
……………
 
一個重複喚著,一個溫柔應著。素續緣已然清楚大約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父親還尚有些激動,他說不出口他想說的。
 
你不會是只擁有唯一的人,我也不會是唯一……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無講出的彼句話,只有博杯問天地。』

續緣會讓『全家』平安快樂,爹地。撫著素還真的背,聽著音響猶自放送著的歌曲,窗外一閃一滅的車燈投映在他倆身上,暈黃出續緣身上的溫暖:
 
「爹地,續緣一直在這裡,一直…一直。」
 
『………惦惦無聲頭犁犁,看著紛亂的土地,誠心最後博一杯,望天替咱保庇這個家。誠心最後博一杯,望天替咱保庇這個家………』

聽屈伯伯說,爹地,那個時候,媽咪擲出的是聖杯喔……

 
《完》
博杯
作詞:武雄 作曲:陳子鴻 編曲:Terence Teo

窗外清風一直吹 心事欲講抹詳細
有時悶悶想歸瞑 等無月光入來坐

雙親頭鬃漸漸白 情愛誰人會賜配
無講出的彼句話 只有博杯問天地

問世間冷暖怎輪迴 事業前途應該走去叨
希望一切就會凍順適 大大小小平安快樂過

問緣份到底欠外多 為何真意真心無地找
雖然就慣習孤單一個 並無放棄有情人來陪

雙親頭鬃漸漸白 情愛誰人會賜配
無講出的彼句話 只有博杯問天地

問世間冷暖怎輪迴 事業前途應該走去叨
希望一切就會凍順適 大大小小平安快樂過

問緣份到底欠外多 為何真意真心無地找
雖然就慣習孤單一個 並無放棄有情人來陪

惦惦無聲頭犁犁 看著紛亂的土地
誠心最後博一杯 望天替咱保庇這個家
誠心最後博一杯 望天替咱保庇這個家



詞:鄭進一/陳維祥;作曲:鄭進一

有一日咱若老 找無人甲咱友孝
我會陪你 坐惦椅寮
聽你講少年的時陣 你有外摮

吃好吃醜無計較 怨天怨地嘛袂曉
你的手 我會甲你牽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我會讓你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放你為我目屎流

有一日咱若老 有媳婦子兒友孝
你若無聊 拿咱的相片
看卡早結婚的時陣 你外緣投

穿好穿醜無計較 怪東怪西嘛袂曉
你的心我會永遠記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就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嘛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你著讓我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看你為我目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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