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跟回盪在山谷在溪流上方的嘹亮歌聲一樣,撞進我的心裡。
莫那魯道問巴萬,一個族內的孩子,一個臉上沒有圖騰的孩子,這個孩子聽他的祖父說過,莫那魯道是個英雄,而這孩子卻因為獵場的失去,還沒見過那英雄的真正的模樣。這句話之於我之所以深刻,是我覺得這句話的背後好似是在問:你知道,你的家在哪裡嗎?你知道,失去獵場的英雄會在何處嗎?
是在這個,已經被佔據的地方......
少年的莫那魯道真是非常驍勇,展現著他的無懼,湍流水中的那幾幕,覺得是最能展現力量的美麗。而在狹窄林道上迴身跳起砍向敵人的畫面,讓人讚嘆也能讓人起畏心。對比下幾幕的,在掛著歸順牌子的棚子外邊排隊歸順時的莫那魯道及族人們,是一種對照,讓人知道他只是暫時的靜下了。他蟄伏著靜待著,眼神從銳利地如腰間彎刀慢慢地藏入鞘內、慢慢地藏成一只暫時休憩的猛獅。
他從年輕等到中年,等到灰了頭髮,就像被他一根根剝除火藥的火柴一樣,對於被佔領被侵略的痛與恨,同那火藥一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等待爆發。
所以對於他屢次阻止族人、自己兒子跟日本警察之間的衝突,就覺得那只是在等待時機,好的獵人是會等待對獵物出手的時機的。
這之間很血腥嗎?
嗯,當然是血腥的,因為是歷史。
有看過有人評說,試圖探討太多層面,卻因為立場不明所以裡面的價值觀有些混亂。其實覺得這個混亂是正常的,台灣的歷史本就混沌多雜,若硬要從族群對立、文明衝突、殖民關係來去要找個立場,本就很困難的吧。
達奇斯(花岡二郎),不管他讀到了師範大學、穿起日本警察的衣服,生活在被殖民的生活之中,但他依舊是被日本殖民者這方認為的番警,只是個被歸順被同化的"番民",他終究還是擁有一張"不被這個文化認可的臉",而回到部族,部族卻因為被日本警察的欺壓,所以認為他是"那一邊的了",就這樣被夾在要維護自己的小家庭而默不吭聲、或者與部族一起抵抗之間。身在自己的家卻不認為是一份子的痛苦,讓他掙扎。
所以他想等,想等過這段衝突,但是,再過二十年就沒有賽德克人,都變成日本人了。
這二十年,哪能等?
對於他的掙扎會特別深刻是因為,嗯,之前的文章就有提到過,從國中開始我對於所謂的找不到認同感有相當的一種感受,尤其是族群。我自己是客家人卻不會說一點客家話、父親會說客家話卻懶的教小孩、'媽媽的繼父是外省人所以小阿姨跟小舅舅是外省第二代。我該上哪裡去找認同感?
如果他們這二十年等了,且殖民的教育持續著,那等小孩子長大了,他會記得他的祖先的臉上的圖騰嗎?他還會知道那足可以涵蓋住整個山林、讓人連整個肺都忘了呼吸的歌聲嗎?他還記得自己的族的獵場在哪裡嗎?
甚至,未來是要進入日本的神社、還是到祖靈那裏的選擇,歸去的路途,知道該選擇哪條路麼?
這跟是文明還是野蠻沒有關係,就是夾在被認同與不被認同之間掙扎,如此。
上集看下來是血腥,出草也呈現了一種野蠻,像是不分青紅皂白。不過我不認為文化能夠分作野蠻或者文明,任何的文明都是從未開化而走向有制度的,不管是怎樣的一個情況的文化,那都是一個族群的固有,不是野蠻也不是文明,能夠保有能夠傳承能夠記得自己族群的驕傲,那才是真正的文化。
所以,獵場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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