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坑

2010年11月11日

《艾》物戀

 

胤雪斜斜念:


物戀,勿戀、勿念,但,怎麼可能呢?
 
就是想寫物以懷人,想著他用著專注眼眸撫觸著這些物品、或者是他自己也因喜愛而想著這些事物,這些種種,光是想想在這些當下他會有的神情,就覺得是一眼雋永、也是……一眼心殤。每年此時,總是要這樣惡狠狠地血淋淋地剖開心來想他,才能有他沒事、他還在的安心感。
 
痛歸痛,相思盡處是快意。
 
然後其實這篇還未完,共有十篇都是短篇,不管有沒有人看都會很快寫上,會更新在這同一篇裡,反正這是寫給咱家少艾的。
也其實有隱配對,是all慕或慕all,攻受請自由心證(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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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最後只寫了七篇,而最後的那篇是早想好的。
想寫少艾想了大家,偷偷的跑回去琉璃仙境看。
其實最重要的不是地點,而是人,大家都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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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躺椅

什麼也不想連形象也拋去了的反正這是自己家本就也不在意那些地躺在上面蹭呀蹭的,竹編製的東西表面上是沒有羽仔那六翅全開毛羽繽飛的溫暖樣、也沒阿九渾身絨毛軟綿綿暖呼呼的舒服趁手好用,甚至是有些硬、剛躺臥下去時還會覺得有些冷。然在上頭蹭了會,竹子香,以及東西用了舊了的那種斑駁潤然和磨的上面利利角角都沒了的只餘鈍邊的竹片,讓他很快地找到習慣的窩居處、很快的涼風一吹,伴著這什麼也不需去想的下午時辰,神遊去也。

隱約,朱姑娘阿九魚孫羽仔的聲音陸續散在他的耳畔,輕輕的。


睡去的容顏勾了一記淡笑,極微的鼾聲聽起來也好似那聲:『呼呼。』


02. 風鈴

偏著頭,兩條長壽眉風流地飄盪飄蕩,慕少艾靠坐在落下孤燈石階處盡頭,背後是好友羽仔四處透風雪的家,笑瞇瞇地朝座涼亭內給胡琴調音的羽人非獍問著:
「這真的要給吾,呼呼,好友真真大方,珍藏品都送人了。」
手裡拈著的正是羽人非獍親手作的六翼風鈴,摸著上頭的翼翅,連每片羽形都雕的栩栩。


「嗯。」
 

「那麼再大方一點、乾脆一點,在落下孤燈這裡蓋個遮風避雪的地方好不好?放心放心,藥師吾很了解好友的家底,所以要求很普通,屋子免像素閑人他家親山近水錦簇花團連梁柱都雕工精琢,一棟小木屋就好;裡面的家具也不用多,有個好床讓吾可以睡個覺就成。羽仔你看怎樣?」

放下手上調音調到一半的琴,羽人非獍素來的滿臉滄桑換成了無奈,眉間倒是沒那麼緊湊了,抬起頭望向說的很認真、問的也很確實,面上盡是期待的好友慕少艾,聲音悶悶地:
「落下孤燈就是長這個樣子。」
 
搖晃大煙管,慕少艾作受寒似地全身一縮,牙間格格響。
「但是、但是……真、真的很冷。」


片刻後,慕少艾再次見到六翼全開的羽與雪花交融的乾淨的白茫,待白景霧般漸散漸離,兩人已身至峴匿迷谷。
 
「以後,不要再去落下孤燈。」

慕少艾嘴一扁、眉一挑,比他家的阿九還孩子性。
反正,人家都說了老人家就是有孩子性,他當個頑童應該也是剛好而已。
 


雙翼又張,翱翔而去的同時又落下一句話,就讓慕少艾喜孜孜地掛風鈴去了。

「我會常來。」
 


羽人非獍之後有沒有常去不知道,但是那琉璃仙境谷底下的風鈴聲以及胡琴聲,每隔段時間,便會繞谷而響。



03. 香包


青年在色調柔和、軟而彈性適中的床鋪上翻了個滾,垂在床外的蚊帳讓深夜輕風陣陣撫動波折漣漪,米黃色澤的被單因這一滾捲成了油炸麻花捲,給青年壓到了身下。無意識地雙腳纏圈上棉被捲,手也往自己胸口處碰觸時,原本的安穩變成了驚慌!

用力大睜圓滾滾貓兒眼!


「朱痕!朱痕!不見了、那個不見……!」匆亂跳下床,鞋襪也沒套上,光裸腳掌欲踏出門檻,登時又給青年縮了回去,有些怯弱弱的、有些遲疑、遲疑更帶上了一點不甘。


為什麼他還要為了那個人恐慌,起初的那幾個日夜折騰不夠是麼?


沐在夜色裏的男人聽見青年呼喚自外頭跨著穩健大步走進屋內,老實說,這茅木屋很小,一間房的空間,從頭就可看到尾,還在院裡時他就已經能見青年停足愣在房門前要進不進要退不退。接近青年時,青年暈眩一下,是濃厚酒味。
「你不是不需要?」男人語氣很淡,跟身上的濃烈成了對比。


青年嘴裡嚅囁著,低下眼,終究還是沒回答。


他是不需要那香包裡頭所裝之物的藥性了,幾個月來便長至他原先該有的年齡的外貌,起初的起初,他一把抓下那個人親手給他作的香包袋子,氣憤地扔到朱痕染跡的臉上,跑了出去。


不是因為隱瞞,而是因為他騙了他,很多很多事情。包括他原生父母的來由、包括香包的秘密、包括,
落日煙,其實根本不會下雪不是嗎?


青年看向梳妝台上的黃銅鏡,裡面的人面相當模糊,上頭留下的兩行水卻清楚地洗亮了鏡子。




04.鐵箏


那總給他添麻煩的傢伙落在他家的東西還真不少,且都是那位阿呆重要之物。

說什麼唉呀呀換了衣服再拎回去很啟人疑竇,留在這裡好友你順帶給吾洗洗;說什麼那隻貓連煮個飯都會焦成黑木炭,留在好友這裡給吾幫忙養吧;最好偶爾去把那只不會顧自己的鳥仔也帶回來養,不過說這句話的時候被他的飛刀給打斷了,而阿呆笑著逃躲開來。


最最過分的是,從那隻笨蛋自年輕起自他安家在落日煙時,就被放在這裡的一架鐵箏,理由是,呼呼,帶來帶去太重了老人家吾的腰骨不堪負重,好友你好好代吾愛護愛護。


朱痕染跡睨了一眼那個醉醺醺的慕老兄、那個膝上正擺著鐵箏翩然起舞在自得其樂的傢伙。

不是說是老人家嗎?
手裡磨著刀給慕少艾當作配音的朱痕染跡,雙目深處裡的閃光相當銳利。


而醉的天南地北的慕少艾手中描述著的狂放不羈乍停,猛然一個寒抖─


 嗝,是羽仔來了……嗎?……早說別住在那寒冷之地……現下連冷氣團都如影隨形了………



05. 大煙管
 
早在約定之後、重新開賭之前,期間每每到了某一些時候,總讓住在崖上的素賢人有那麼點不顧破壞那協定的風險的衝動。
就是崖下煙霧繚繞到仿若火燒房子的地步。

山嵐總是有的,在這樣山谷山風的地形,可總也是能有幾日清明的時候吧?偏偏,當極少能閒暇下來而偶想欣賞自家周遭風景的素還真,每每都讓那林霧遮掩地看不到想見的。
明明是他自家後院啊。

山嵐、林霧就罷了。
那,現下那從谷底吹上來的煙裡含的濃烈焦味……是怎麼一回事呢?

無獨有偶,就在聰慧的天妒人怨的素賢人擔心樓下好友別是火燒房子之刻,這樓下也有人受不了地自灶房丟出一只小貓,很準確地丟入躺臥在竹躺椅上的慕少艾懷裡。

「唉呀,有個如此賢慧的好友就是這麼幸福哪。」
「慕姑娘,給我閉上嘴。還有別讓小孩子進灶房!」
「好友這句話就不對了,吾這是在替阿九未雨綢繆,現在訓練他家事全能,以後討老婆就可當個貼心的好丈夫呀。」慕少艾笑瞇瞇地邊說邊在氣得跳呀蹦地也想反駁的阿九的頭上拍了拍,再遞出支麥芽糖。
 
於是阿九少爺歡樂地拿麥芽糖跑至旁邊玩了。

朱痕染跡則斜眼對慕阿呆鄙視之。
 

手支起隨身攜帶的大煙管,吸了大口,慕少艾享受似地闔上眼睛,再慢慢地從薄厚適中的雙唇吐出一堆煙霧。煙霧被剛好颳起的微風吹起,捲呀捲地混入了山谷上方。
 
上方的素賢人自然嗅覺是沒壞的,蓮花香氛中摻雜著的他不可解的菸味,使他難得地皺了皺眉,只得回屋內去了。
 


撇了一臉相當享受的慕少艾一眼,朱痕染跡收回本要他少抽點菸的話,眼裡複雜的難以言喻,不過鮮少明顯地勾起笑容的他現在唇角明顯上了揚。
 



算了,若能就這麼看著他把煙一直一直吹的綿綿長長不絕的,那也是一種幸福吧?



06. 柴刀
 
貓彎著不算瘦的腰身,謹慎地擠進一裝酒木桶內。裡面已經無酒,味道還是醇厚,連也算的上是愛好美酒的黃衣藥師都皺了鼻子,細微喃說這只有那難交陪小氣巴拉的朱姑娘堪的了。

才想著人,藏酒倉庫外一個人影急迅奔過,慕少艾喀登一下,趕把露在外頭窺視著什麼的一雙明亮眼睛也收藏進酒桶內。果不其然,那人疑惑但小心地晃了回來,拎著把柴刀深頭進入倉庫門內探了探。
 


柴刀刀鋒口處黑暗中閃了下,銳利地讓慕少艾瞇了眼。
 

拿衣袖很勉強地舉手拭去額頭不存在的汗水,慕少艾一臉無所謂,心底實則知這次非同小可了,耳朵豎的是特別特別的直,聽見人進入倉庫內還摒了口氣。
 

不過在慕少艾眼裡那相當兇殘地拿著柴刀的人沒一會就離開了。花了片刻時間等待警戒,確定人不會回來後,慕少艾這才剛要呼口氣,氣尚哽在喉中沒被吐出來,他身一僵神一凝,伴著他躲著的酒桶子嘩啦解體聲,一個鵝黃身子敏捷竄上了屋樑!

 
毀了桶子的人猙獰面孔,咬牙抬頭看那死命撐在房樑上的人。
 

「慕‧少‧艾!!!給你老子自己下來!」
「……朱姑娘,要嘛你應該算是老媽子吧。」

「……」
 


當晚,落日煙的酒味比平時更濃烈了,地也廣曠許多,其中一黃衣者雖是姿勢奇怪地一手捂著臀部揉捏歪在床榻上,臉上還是盡顯賣了乖的模樣,呼痛兼竊笑;另一個人,也就是屋主,維持著仰天嘆失算損失太大,讓他迎風懊悔著。


07.  琉璃仙境 
 

一身黃色布衫,斜背著個包袱的人走進了那響譽海內外的仙境。仙境看起來殘舊,久沒有人煙,讓人看不出來是那個四境群雄想攻下的地方,也讓人看不出來這裡曾經住過多少江湖過客,以及住過那些兒跟仙境同樣的有名,如今卻不知在何方的俠客英雄。 


伸出一指抹了桌上一下,彈彈。 
 

嘖嘖,這都一層灰了啊這。 


慕少艾搖搖頭,心裡唸著一些人。
那個素閒人自己有家不住老愛跑外面也就算了,就算葉小釵陪在旁邊、談無慾歸隱去了,啊那個仙境管家屈世途咧? 


嗚,好好的一個麒麟穴啊! 
 

想他為了這個麒麟穴,跟多少人說過多少次那個公案,說到小貓抓狂說耳朵會長繭、說到那個酒鬼把他趕了出來說他去仙境裡頭鋪地舖睡算了、說到那隻鳥寧願去給一隻燕與一隻雁當隻燦燦燭火也不要回到鳥窩去,想想就悶。 
 

所以囉,他回來了。
 

嗯,回來看看而已啦。 
 

他將仙境晃了個遍,發覺連蓮花池的蓮花都有氣無力的,他也有氣無力了。
可是,他只是想回來看看而已,並不想改變眼前什麼。 
 

忽爾,慕少艾抬起頭聽了聽後,瞬間躲進有些殘破的屏風內側! 
  


一個熟識的人走了進來,是那個屈世途。
屈世途一如往常的邊罵唸著素還真邊動手開始收拾仙境內外,動作很迅速。
再來又走進了一個人,這人身上的香味讓黃衣人頭痛起來,是那個很精明的好友啊,這下怎麼辦? 


他那位精明的好友先是來到蓮花池邊,離他很近,所以他大氣沒喘一下。
就見素還真揮了揮拂塵,蓮池一片興興向榮。還伸手拉了個比較近的蓮花看,說著:
「也該是開花的時候了。」 

  

慕少艾撇撇嘴,你家蓮花一天到晚都是開著的,都開到腦袋瓜子上了,也只有你有事的時候才沒開不是?
才想著,就覺得有眼神往自己這邊望,望的跟他們隔著屏風的他好像很透明。 
 

是葉小釵跟風隨行。
慕少艾滴了冷汗數滴。 
 

不過兩人沒有什麼動靜,就看了一下,轉身去幫已經罵開來的屈世途。
那位好友則慢悠悠地踱步離開池邊了。

 

慕少艾吐了口氣,放心下了什麼似地悄悄打算離開時,眼前一陣黑。 


「呃……」
 

「都回來了,不進去?」說話的人是他的另位好友,個性清冷的談無慾。
很難得的,談無慾在笑,只是不知道是在笑他躲的地方很奇怪、啊還是其他別的。 
 

「呼呼,就路過回來看看囉,談仔你也回來啦。」
慕少艾拍拍身上的灰,再揮揮煙管子,一派瀟灑。 
  

談無慾嘆氣,指指他身後。慕少艾想轉頭還沒轉頭,就被身後臉色很鐵青的朱痕染跡給拎住後領子,朱痕旁邊則站著已經長成個少年的阿九,阿九手上拿著味道……嗯,很可以遠播千里的煮藥用的壺,壺裡頭黑黑的,深不可測。 
  

「唉唉,這樣拎著很難受啊。」
 

「難受?不過是念你幾句而已就真的打算跑來琉璃仙境打地鋪了?嗄!還有,藥不準不喝!」 
 


慕少艾一個輕巧的轉身,解了朱痕染跡擒拿的套,先站離個五步距離,一臉苦哈哈的:「藥都喝了好幾年了啦,還有,是你自己要吾來的,意見你提的啊。」 


見眼前人一臉委屈,朱痕氣不打一處來,又拿慕少艾的皮樣沒輒。
這時,一陣清遠爽朗笑聲傳來。 
「哈哈,朱痕先生,仙境內正巧有許多吾兒剛採回的養復用的藥草,藥師這趟來的巧。」一襲白衣輕飄淡遠地走了過來,素還真笑的很溫潤。 
  


朱痕染跡點點頭,把罵著誤交損友、他一隻羊入了狼窟的慕少艾給拎進仙境大廳裡,阿九很乖巧,遞出一根麥芽糖:
「少艾老大,這給你。」 
 

慕少艾心情很複雜地收下了。 
  

 

天邊一陣拍翅響,落下一個雪白,雪白身影也走了進去。
 

 

仙境門口又點起燈來,裡面傳來了笑聲。
還有藥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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