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編的劇、反思的情。
還記得兩年多前北上去看崑曲,看的是長生殿哭像,今次則在中部看了國光劇團『水袖與胭脂』,一為崑曲一為京劇,會提起先前是因『水袖與胭脂』演的是伶人心事、寫的是那為戲神(喜神)的唐明皇與登錄仙籍為仙子的貴妃的戲中戲、情中情。
新劇中也穿插了哭像的詞,搭配時空物換星移。
最記得尤是太真自語問,若見明皇,她想問他後悔不後悔?
明皇(喜神)亦自問:後悔不後悔?
這一問可比那誓言,沒結局、沒回應。
這一說可說是,戲裡戲外都是戲。
然而尋尋覓覓各種戲,『平生心事,何處寄存?』
在梨園仙山,人人都是伶人,身在其中不知自己是戲中角色還是自己、自己是誰?一切恍恍然的虛無飄渺,太真亦是。她常自夢中驚醒,醒來便問身在何方?遇上了跟在身邊的祝月公主,便又問一次對方是誰?為何在此?
祝月說不知自己是誰?是哪家的公主?
印象更為深刻的是,她說仙子在這裡,她便在這裡。
戲中太真仙子與祝月公主、喜神與無名,猶如人對鏡、光與影,相互交錯投射,她演她的戲、他演他的情,甚至太真也來了段『角色上身』。她披上彩娃兒爺(喜神的木頭身)那被燒了只剩一半的衫,登時成了明皇,知道明皇晚年淒清孤涼,重履舊地。
先前寫長生殿心得時,我寫過說對唐明皇始終怨懟,所以在看水袖與胭脂時,我覺得字字句句都很扣入心裡,可以說是我想問的都在裡面了。甚至太真仙子的埋怨,與這段史冊上之事,根本、也不該罪責於貴妃。
太真言道:『疼我寵我,卻把命催、把命催。』
一個女人的榮辱,前夫是十八王子壽王、爾後又被自己前夫的父親賜為妃子,一者當初則真是被迫捨妻而無有那求皇位之想?一者則馬嵬坡前,旁觀其死。失德失恩義的人豈是先後嫁與父子倆人的楊貴妃?
莫怪她角色上身時演出來明皇晚年的哀嘆與悔恨,幽幽地意會到明皇其實也非無情時,卻仍舊有恨在心。
史冊上沒有這些個,所以只能戲裡真真假假假亦真,所以水袖與胭脂主旨在為很多情感,要披上水袖點了胭脂,角色上了身,才好說出口。
曲婉轉、腔婉轉、心也婉轉。
戲中那在太真面前先是荒誕又觸動心弦地演了兩齣戲、而後又二進宮的戲班行雲班,從班主到其中伶人的戲也都各各精彩。
被刪了樂籍逐出宮的伶人們,有轉行去賣燒餅的,他們唱道自個兒賣的燒餅裡,有王婆的計、西門慶的砒霜,而又狐疑到怎麼自己賣的燒餅沒人買?唱詞一出、轟笑了整個中山堂;轉行去五子哭幕的蒲娘,則是把嗓門練的更亮、更婉轉有情,轉行去當官的,則是審上了戲中戲案中案,有西施來告范蠡的,有竇兒喊冤的。趣味橫生,且使人更覺梨園仙山不愧名乎。
也有,那偷偷混跡進了宮中當宰輔,上了仙山猶不忘奪權的安祿山。
最後他得來全不費工夫,因為貴妃要隨著行雲班要去各處搬戲去了,不要了那梨園仙山君主之位,祝月也跟著走了、連大太監也跟著去了。
他真的是得償所願麼?連到了仙山也不放下算計也不放下爭權,想來,最後就算人都走了,還是有其他一批又一批的伶人,陪著他『演戲』。
最後那一曲,並非固有的平劇調子,唱來很有流行歌曲的味道,可是搭上伶人的腔與音色,情感、古韻、現代都兼具了!
觀戲時我哭了,連隱形眼鏡都差點哭掉了。(幸好是跑到眼球邊邊去沒掉到地上)
下次有機會,定要買片子回來珍藏。
給戲迷簽名中的演員們,謝謝你們的精采演出。
媽咪很"必訴",所以照片就一部分馬賽克了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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